2017年香港的拍卖行以2.2亿港元(含佣钱)卖出一件明宣德·青花鱼藻纹十棱菱口大碗。2014年香港的拍卖行以2.8亿港元(含佣钱)卖出一件明成化·斗彩鸡缸杯。如此天价之物,难道即是明朝瓷器的极品?笔者认为未必定。

  明瓷官器的高峰在成化。对此,古人早有所识,今人亦有所知,孙瀛洲先生说:“成化官窑烧造的瓷器,质良色精,创作技巧为明代八大期间(永、宣、成、弘、正、嘉、隆、万)釉上彩瓷之冠。”

  成窑夺冠,大约的确与万贵妃有关。万贵妃对成化帝的爱怜和成化帝对万贵妃的宠爱,是一段不争的史实。史载,万贵妃曾有不惜重金搜罗各项“奇技异物”的行为,既是皇家需要,又肯出高价收买,“鬼工妙器”的呈现即是天经地义。史有所记,当时无锡有工匠将龙眼巨细的象牙雕成葫芦状,“中藏杂器数十事,皆象齿所造,微细不可数,用黑角小盘一枚,如当三钱大,然后倾葫芦中物入内,则黑白分明。盘上有字曰某年某月某人工……中有浮图一,长如粒米,亦有七级,每级就上锁一斫,束之一水桶上,有连环作铁索状,每环圆转相交,如麻粒大。其他如剪刀、琵琶、烛台、镜奁、炉瓶之类,悉如麻粒,而规制俨然。人玩时鼻息稍麄,则触而飞起。”这当然算是一件“鬼工妙器”。作为瓷作的“鬼工妙器”又是啥呢?笔者认为那就是成窑脱胎彩瓷,那才是明朝瓷器的极品。

  对于那种成窑脱胎彩瓷,在笔者有限的视界中,北京和台北的故宫博物馆好像未见披露。海外的那些著名博物馆中也不见踪影。故而在那些只以亲眼所见为叙事目标的专家学者,在对于斗彩、对于成窑的专著的文章中,不见对成窑脱胎彩瓷的评估,甚至连“脱胎”一词也很难提及。

   其实“脱胎”一说,早就有之。《陶录》说:“脱胎器薄,起于永窑,永窑尚厚,今俗呼‘半脱胎’。另有如竹纸薄者一式,俗以‘真脱胎’别之。”说其制造的高难,是“过手七十二,方克成器。”如今网上对“脱胎”器也有阐释:“薄胎瓷,指一种轻盈秀美、薄如蛋壳的细白瓷。一般又称脱胎瓷,是描述它薄到简直没有胎的程度。‘只恐风吹去,还愁日炙消’,这两句古人咏薄胎瓷的诗句,形象的描写了这种瓷之薄。薄胎瓷的制造请求极高,特别是修胎,最困难也最重要。胎体成型后,待器内挂釉干枯,即刮除未挂釉那面的胎体,刮得简直只剩一层釉,再在此刮面上施以釉汁。坯体在利篓上取下装上,反复百次之多,才能将二、三毫米厚的粗坯,修到蛋壳那么薄。在关键时刻,少一刀则嫌厚,多一刀则作废,稍不留神,一个喘息都会致使前功尽弃。因而非技术精湛的制瓷名手,是不敢问津的。烧好后,好像抽去了胎骨,‘脱胎’之名由此而来。”对于这种成窑脱胎彩瓷,在考古学文明上是有所指认的,上世纪末在景德镇成化官窑遗址,出土了成千上万釉质如白玉胎薄如卵壳的瓷片。如此高的作废率,足以可见称之为“鬼工妙器”的成窑脱胎彩瓷,何其难得!

  这么的明瓷极品,宫中没有、专家未见。但民间保藏中却有幸运儿一睹芳容乃至纳为己有的,马未都先生在参与香港某电视台的三人谈中说,他在日本拜访时,日本的一位保藏家就用这么的成窑脱胎瓷杯请他喝茶。举杯时马未都诚惶成恐,小心谨慎。落杯后马未都欢喜若狂惊叹不已,认为是他此生中所喝最贵的一次茶。另一位德籍中国人保藏家朱奎先生,在2012年的第三届世界中国人保藏家大会《大会论文集》中写道,当一位终年在他德国开办的餐厅用餐的老太太,要将其父亲传下来的碗送给朱奎时:

  我太激动了,知道是什么吗?她们传承下来的是我梦寐以求的薄胎瓷。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会见到薄胎瓷。1980年,在一个在报社作业的藏友手里,我首次见到了薄胎瓷,印象太深刻了,这是一个被粘合的小杯,西洋母子的搪瓷彩绘,底足为乾隆蓝料款。如此透脱,胎薄缺乏1毫米。小三十年了,从来没有忘记过。

  这是一个薄胎六棱碗,选用复烧技术,碗口无釉,碗心用双线青花绘成六棱,中间为彩料缠枝菊花,枝叶为绿彩,菊瓣为红彩,菊花心为黄彩,足底也修成六棱。中间署永乐年制青花篆书款。

  另一件更是美丽,同样选用复烧技术,然后又回炉,口沿上了一圈红彩。这是一个圆碗,碗心为青花黄红彩皮球花,碗内五朵花心黄绿,花瓣为红,花枝为黄绿相容,碗外五朵红彩为瓣,黄彩为芯,黄绿彩为茎,叶子为浅淡对等青、绿彩、黄彩构成。胎薄约0.8毫米,底款署大明成化年制青花双框款。美丽备至。

  看我快乐,老太太笑得很高兴,在我固执坚持下,标志性地给了老太太一点钱。

  这次老太太送给我的薄胎瓷是我最高层次的保藏之一。

  作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的朱奎,对这么的薄胎瓷器描绘得是很明晰的了,惋惜他没有配上图像。

  另一位拥有成窑脱胎彩瓷的应该是刘益谦先生。他的天价成化斗彩鸡缸杯在藏界已是如雷贯耳了。拍卖预展时笔者仔细观察过这件鸡缸杯,在展台的顶灯下它有脱胎的表象,它与街坊的那件康熙斗彩鸡缸杯的通透对比,清楚明了。但天价杯的透光度有限,或许是一种半脱胎,是成化早中期商品。故而引出后来的不是成化顶尖之物的说法。预展中笔者无缘上手。拍卖后刘益谦发表:“鸡缸杯润滑得不得了,又糯又温文,言语都无法形容。”不过他泄漏,这只口径为8厘米的杯,重约50克。据此笔者判别他那只鸡缸杯不是成化朝中晚期(成化十七年至二十三年)成窑成熟期著作。距极品位置还差一步。

  笔者有幸上手把玩过两类三件成窑成熟期著作。图1、2、3、4是一件成化脱胎斗彩团花梵文碗,口径12.4厘米,高4.8厘米,重69克,口沿处厚约1毫米。这只碗的口径与分量之比,可推定比那件天价鸡缸杯更“脱胎”。

  该碗外型规整,白釉莹润,呈暖色调。也是芒口,应是装匣复烧而成。器表为斗彩的五个双菊纹团花及角花,有的彩层显着高出釉面。器内为6个梵文,对等青发色特征明显,碗心为斗彩团菊纹。碗足满釉,正圆圈足,足端平窄,足墙直深,积釉处呈湖绿色。方框“大明成化年制”款,契合本朝写款特征。

  小编判别其到代根据有四点:

  1、看胎,胎极薄是显着亮点。口沿与底沿,加上釉厚也仅约1毫米。因为“成化官窑白瓷的质地、白硬居明代之冠”,口沿纵大,底足纵深,都很周正,不见变形。这么的胎质能饱尝重复修胎,故而纵是薄胎,稍为仔细也能感触到器底器身器口的由厚到薄。叩击这么的器物,金属之声比宋定和永乐甜白之声,更明晰更漫长更悦耳。

  如此优异的胎,全在于运用的土仍然是麻仓土,并且是将其按份额分配于泥浆中的制瓷质料“不子”。“不子”所制的胎,迎光呈暖色调。这么的官土遭到紧密维护,《大明会典》工部“窑冶”条文中就有载:“成化元年令都察院声明浑河大峪山煤窑禁约,锦衣卫经常差人巡视,敢有私采者重罪不宥。”

  这么优异胎的构成,应该还与烧窑的优化有关,研究者指出,成化官窑器的焙烧非常考究,准备工作包含窑炉的形状和构造,烧柴必用足干的陈木。春季布工,秋季烧成。此外,窑炉所在地舆,装窑量和火温也都在考量以内。烧窑过程中,精选烧夫分兵把口,负责增加柴薪的是紧火工;始烧时疏通水气的是溜火工;协助引火至死角的是沟火工;和谐大局,均匀火焰,当令泼水以助回烧的是烧工。这么的脱胎瓷满是由匣钵装烧,使之既不受风火的影响和煤灰的污染,又能防止脱胎器接受分量,发生形变。缺陷是产值太少,商品呈现芒口。本器即是芒口。前述朱奎所藏之器也是芒口。

  这么的“鬼工妙器”成窑脱胎瓷,不仅遭到成化皇室垂爱,也让国际睁大眼睛高看我国。有研究者指出:“当西欧十字军东征时,看到了我国的前期脱胎瓷器,公然大为冷艳,真(脱胎)瓷再继火药、指南针、纸、印刷术以后,变成我国的第五大创造。”

  2、看画。成窑脱胎彩瓷上的画作肯定一流。规划在对称中体现均衡;构图则浓淡有道,空白流通。如此成化的“分水”画法,是有别于宣德的“混水”画法的。线条流通,传承了元画的翰墨兴趣;点染天然,有别于康雍仿品的着力精密。这么的艺术作用,得适宜画师的专工。成化官器瓷的画工分工清晰,各施其能,所以每个细节都非常精巧,以缠(折)枝花为例,其茎枝的体现纤细而流通,连笔天然。趁热打铁的气韵贯穿于全部图画。略为仔细的调查,便可构成鉴别成窑的一项根据。

  成化官窑中也有梵文装修。梵文装修简直自始至终贯穿在大明朝的瓷器当中,但也有差异。永宣的梵文写得庄严规整,有的笔头笔尾还刻意用横笔加以规范。有点楷书的滋味。成化的梵文写得空灵随意,有行书的气韵。规划也对比疏朗,嘉万的梵文主要用于大面积装修,重视全体装修作用,疏忽书法单字体现,这或许也是鉴别成窑包含脱胎瓷在内的官器的一个亮点。

  3、看彩。既叫彩瓷,看彩当是一个主要亮点。于此,专家行家都有介评,笔者的认同是,红彩有无光的鲜红和有光的油红。简直都不通明。绿彩有偏青的深绿和偏黄的草绿,还有浓艳的浅绿。都通明,但程度不一样。黄彩主要有通明的杏黄和蜜腊黄,还有不通明的姜黄。高倍放大镜调查,通明的黄彩中悬浮着黑色小颗粒。黑彩有说存在有说不存在。笔者认为存在,有故宫藏品为证。

  笔者在此要多谈几句紫色。紫彩是成窑官器彩瓷中的宝贵用色,有专家还将其视为标志性用色。成窑用紫也许与永乐年间大明在对外交往中,由郑和带回来的“三佛齐的紫石非,勃泥的紫矿”有关。舶来货难得,当是物尽其用。头料用于名贵器物,尾料用在通常商品。应该合符道理。或许因为著作问世的局限导致解读的片面。最早指认成窑紫彩的孙瀛洲先生,看见的是一种“差紫”,也许即是那种尾料呈色的紫色,孙先生说:“它原是烧造时差异的色疵,所以差紫。”其根据是他捐给北京故宫博物馆的“三秋杯”上的紫色,一种色质干涩、色相带赤铁色的不通明紫色。孙先生接着说:“凡带差紫的成彩定为真品。”这么一来,残次的“差紫”成了判定成窑彩瓷的仅有规范了!而这么的“规范”又无法佐证,故宫还有的和后来出土的色相更为优异的成窑紫彩。在我国,对古物的目鉴,无论是体系内仍是体系外,都固疾般沿袭着“程门立雪”的作法。对老师的说法不越雷池一步。或许无奈当中,如今宫中的专家将“差紫”更名为“姹紫”。如此虽是音同字不一样,但在判知上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。这就对成窑彩瓷上的紫色,在色质色相和彩面体现上发生了紊乱。笔者对此认为,何须非要搞“一刀切”呢?老祖宗在鉴宋汝时就有容纳嘛,有蟹爪纹真,无触蟹爪纹好。笔者用高倍放大镜调查成彩上的“差紫”,着色剂成较均匀的颗粒状未焙于铅釉当中,故而五颜六色干涩无光。而成彩“姹紫”的着色剂,则是大小不一地呈极薄的片状飘浮于铅釉当中。片状着色剂加大了对光的反射,故而“姹紫”的彩面均匀光鲜。

  成窑脱胎彩瓷的上色办法,大分为“填彩”与“平涂”两类。彩料高于釉面的感受不难发现,那可是宣德五彩瓷中“堆垛”的传承?前面提到的朱奎先生在另文中指出,那是我国搪瓷彩瓷的“先躯”。朱先生斗胆否定了搪瓷彩瓷在清初由西方引进的仅有说法。指出搪瓷彩瓷也有也许是我们我国人自个创造的。笔者欣赏这种文明自信的探索,当然需要厚实的文献证实、什物证实和科学验证。笔者坚信对此会呈现进一步研究成果的。

  4、看微痕。玩宣德、成化彩瓷的行家里手指出,器表釉面上的“虹彩”表象是判真识假的硬指标。“虹彩”不是釉彩的化学成分致色,而是一种物理现象的光学致色。笔者对这么的亮点和判定是认同的。可是笔者认为这么的不易目视发现的“虹彩”与呈现在釉面的可直观的“蛤蜊光”是有所差异的。听说,“蛤蜊光”已能人工制造了,这就更应该警觉。不该一见有蛤蜊光就坚信是到代的,是真品。当然人为的蛤蜊光和天然的蛤蜊光仍是有差异的,关键在于仔细调查,冷静对比,根绝顺从。

  笔者的体会是,成窑脱胎彩瓷上的虹彩,直观目测不易发现,需借助放大镜仔细找寻方可发现。成窑脱胎彩瓷的器表,经岁月的氧化,其氧化膜有的呈片状,有的呈网状,片状的氧化膜上,虹彩也呈片状,有在彩料的边缘,也有在白瓷的外表,对比简单调查到。呈网状的氧化膜,虹彩通常呈现在“网沟”部位,不光要用放大镜,并且还要调整其迎光角度,才干看到七彩如虹的丝状光影。所以笔者认为“虹彩”是判别成窑脱胎彩瓷的一个主要亮点,一个主要的判定根据,一个也许是现在还无法仿制的特征。

  我将成窑脱胎彩瓷图像发给几位藏友。其间一位说是新仿品,是20世纪中叶的蛋壳瓷。我的辩驳也是四点:1、蛋壳瓷是喷浆成型,没有修胎的技术遗陈。胎浆与胎土是两个概念,故而叩器发声是泾渭分明。成窑彩瓷多为小器,现代蛋壳瓷则多见大器。2、蛋壳瓷用彩的是现代化工颜料,与成窑器所用的矿藏颜料,其差异一望而知。蛋壳瓷的图画多是印上去的,彻底没有本器上的翰墨情味,更大的区别是,20世纪的蛋壳瓷不见真实技术上的斗彩。本器则是技术难度甚高的斗彩。“斗彩”的称谓始自清朝,明朝称为彩瓷,指的是釉下青花和釉上彩斗合而成。斗彩的技术难度很高,先用青花钴料在瓷坯上勾画图画纹样,然后入窑,用1200℃-1300℃的高温进行首次烧制,烧成取出后在釉上青花的边线内填入彩料,再入窑用900℃的低温进行第2次烧制而成。如此重复操作,厚胎器都多有报废。在薄如蛋壳的脱胎器上折腾。商业危险何其大也。3、20世纪的蛋壳瓷上不见成化款。道理很简单,成窑脱胎彩瓷从不见发表,商场不知历史曾有此器,没有“仿”的认识。因而既便有形似的薄胎瓷可生产,但也压根儿不会去落成化款。4、20世纪的蛋壳瓷,是由电炉或气炉以氧化焰烧成,与成窑脱胎彩瓷用柴窑以还原焰烧成,其气泡等釉相在高倍放大镜调查下,表像截然不一样。20世纪的蛋壳瓷器表也不会呈现氧化膜,是肯定找不出“虹彩”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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